從奈良藥師寺到日月潭

圖片是藥師寺的玄奘三藏院,匾額上寫著「不東」。寺方人員說:這是玄奘赴西方取經時惕勵自己的話──在成功到達西方之前(西方就是今天的印度),絕「不」向「東」走一步。

前一篇說到,平山郁夫先生在人生面臨絕境時,想起了玄奘(也就是我們中國人熟知的唐三藏)赴西天取經時堅苦卓絕的身影。那一份為法奮鬥、為法獻身的心志,感動了他、也支撐了他熬過原爆後遺症。

病癒之後,平山郁夫先生畫了一幅「佛法傳來」,這幅畫成了他人生的分水嶺。不但讓他在畫壇站穩了地位、也牽引著他大半生深入佛畫,並與絲路、敦煌結下了不解之緣。尤其他花了三十年歲月所繪的「大唐西域壁畫」,更成了傳世之作,將永遠的被供奉於藥師寺的玄奘三藏院。

這份大福報是平山先生用一生換來的──不,也許是修了好幾世才能有的福報。但是勒,唉~~這藥師寺玄奘三藏院的起建因緣啊,又跟中日之間的恩怨有所牽扯了。

是的,又要提到那場戰爭了。1942年,侵華日軍在南京發現了玄奘的頭蓋骨,並隨之送回了日本。日本佛教界取得這份無價之寶後,安奉於東京增上寺。然而,隨著戰爭接近尾聲、東京面臨大空襲的威脅,為了保護此項珍寶,玄奘的頭蓋骨被送到了一處鄉間寺院。

戰爭結束後,日本國內一片焦土,真可說是百廢待舉,但上述寺院的住持還是克服萬難,成功建了一座石塔來安放。但畢竟地點過於偏僻,為了更彰顯玄奘大師的功德,住持苦思良久。巧合的是,當時藥師寺也正打算前往該寺求取分骨。於是在種種因緣具足的條件下,藥師寺迎來了玄奘大師頂骨的分骨,並為之起建三藏院。

很可惜,去了藥師寺至少已經5遍的我,至今還不懂得在欣賞完莊嚴的佛像與白鳳伽藍之後,還應該要去頂禮玄奘的分骨。但─話又說回來,要頂禮這位千古高僧,哪裡需要千里迢迢跑去奈良勒?台灣日月潭也有玄奘頂骨的分骨啊,也是從日本迎回來的。

這真是一段為人遺忘許久的歷史。日月潭的玄奘分骨,早於奈良藥師寺足足16年──1955年,中國佛教界就由當時的蒙藏委員會主任委員章嘉大師率團,帶回了分骨(此代表團中還有後來成為一代佛學大師的印順導師)。分骨最先安奉於玄光寺,10年之後又遷放剛剛落成的玄奘寺。藥師寺迎分骨是在1971年而玄奘三藏院更晚在1988年才完成。

玄奘三藏院完工時,中國大陸與日本已經恢復了全面邦交,落成法會邀請了中國大陸的僧侶參加。第二年,中國佛教協會會長趙樸初居士蒞臨訪問時有感而發說:「一個中國人在異國受到如此隆重的供奉與紀念,真是了不起。」

唉~了不起的應該是我們當代的中國人吧。

自己的寶,被當成了草,飄洋過海移植到異土他鄉開的更盛更美之後(真討厭,這異土他鄉總是日本)我們才又恍然大悟──啊,這是來自中國的啊。

再說回平山郁夫先生吧。他曾經提倡過「文物紅十字」──以搶救人命的概念來搶救瀕臨危險的珍貴文物。文物紅十字最早是為了敦煌,但後來擴及巴米揚大佛、伊拉克境內的許多古墓等等。上個世紀,日本經濟實力風光一時,簡直可說不可一世。現在來看,當時在奈良,有一群人,他們把握住這大好時光,扎扎實實的恢復了曾盛極一時的佛教寺院,而藥師寺是其中最典型的成功範例。這又是一個好長的故事,下回再談。

(本文內容有不少乃參考法音雜誌[玄奘三藏和奈良藥師寺的法緣]一文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