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北京>銀杏大道與京城的季節儀式

我曾因工作需要居住過北京城，體驗過四季季節瞬間變化的差異與浪漫。

北京的秋天很短，正是<夏去冬來>的情調，城市的一角短暫秋光，在銀杏樹下最能感受，銀杏葉在秋季轉黃的時間也不長。雖是秋之變化莫測與短暫，然啽大地有了銀杏樹，卻足以讓一座城市在轉瞬間進入一種集體默契。人們知道何時該出門，該走去哪條路，該在什麼時候停下腳步看樹下落葉，手機舉起的角度幾乎一致。銀杏在此不只是一種植物，而是城市與季節約定好的一場儀式，黃金色成了這個時節最易辨認的語言。
釣魚台銀杏大道藏在三里河路段上，平日車行人稀，入秋後忽然熱鬧起來。兩百餘株銀杏分列道路兩旁，整齊對稱，形成一道持續往遠方推展的光帶。葉子未落時如濾光傘般層層堆疊，落下後則鋪滿地面，鋪到人不忍踩下，紛紛駐足拍照。我總會特別記住不能錯過地前往，淌仰在層層落葉大道上，城市在此變得不再急促，交通放慢，行人集中，連空氣都因色彩而厚重幾分。而地壇公園的銀杏則選擇與聲音保持距離。那裡樹木更老，葉色更深，佈局也更隨性，不似大道那般整齊，卻有一種天然生成的靜。陽光從斜角照進來，落在石階與草地上，顏色有光，有塵，有時間。
樹下得另一景觀是攝影師們，這些攝影師多半清晨即至，守著光與霧交會的一刻。清晨的遊人不多，聲音不多，樹下也少有人說話，彷彿銀杏葉落下的聲音已足夠構成背景。這樣的場景不需講解，也不需標誌。銀杏的美不在於稀有，而在於它與城市節奏的同步出現。一年只有一段時間，人們會如此一致地抬頭看樹、低頭看地，而這樣的「一致」本身，就是某種文化的形成。無論是高調的釣魚台，或是低調的地壇，銀杏在每個人心中構成的圖像都略有不同，卻都能對應起一個季節的輪廓。城市的美往往不在最宏大的建築，也不在最深遠的歷史，而在這樣一些年復一年的重複動作裡，也因銀杏的黃僅維持不久更是被格外珍惜，我特別熱愛銀杏葉落下時的姿態與安靜，提醒自己這是一年之中最值得放慢的一段時間。
銀杏的鮮黃是我在北京上班作客期間最深的回味，秋天快到了，今年需前往北京一趟，特別想在秋日探訪這些孰悉卻又稍縱即逝的老朋友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