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把鑰匙,打開一扇扇誤解之門/楊方(中華世界遺產協會理事長)
我曾經很迷一本書,1988年出版的《傅科擺》(Foucault’s Pendulant)。本書建構了一個架空的世界,虛擬出一個中世紀煉金術士、聖殿騎士及神祕教派組合的大陰謀,最後虛幻與真實的界限不再清晰,遊戲也成了命運不歸路。
這本書迷人的地方在於虛實交織的中世紀歷史,特別是牽涉到十字軍、聖殿騎士與錯綜複雜的宗教哲學邏輯。我個人猜測這本書與1982年的《聖血與聖杯》(The Holy Blood and the Holy Grail)的出版有某種交集,雖然以安伯托.艾可(Umberto Eco)文學大師的身份可能不屑去沾惹那種近乎八卦的野史研究,兩者的文學成就也大不同,但是,都無可避免的重新塑造了歷史中東的新內涵,也都為後來一本更聳動、更八卦的書埋下了創作的種子:《達文西密碼》。
《達文西密碼》的歷史場景在今天耶路撒冷的聖殿山。其中金頂寺是原來的所羅門聖殿所在,一旁的阿克薩清真寺記錄了先知「夜行登宵」的聖跡;1099年,西方聯軍攻破耶路撒冷,貴族與流氓齊聚在今天的聖墓教堂祭壇前,流著淚慶祝聖地的收復;但一百年後,來自大馬士革的薩拉丁,揮舞上帝之鞭掃走了這一批異教徒。然而歷史並不如文字上的如此平鋪直敘,潰散的西方人邊打邊逃,沿著返鄉的道路建立起來一座又一座的防禦城池,日後也發展為聚落與城市,而跟著他們從中東回家的,還有來自富裕伊斯蘭文明的科學與人文知識,於是我們所知道的西方文藝復興開始了。
兩河之間的美索不達米亞象徵人類文明的起源,但在歷史巨輪的碾壓之下,朝代更迭、政治版圖不斷重劃,我們無法獨力拼湊史實或還原真相。西元前5世紀,盛極一時的阿契美尼波斯不知基於何種愛心,遣返了長囚在巴比倫的猶太人社群,還幫忙修復了耶路撒冷聖殿,算是恩在以色列。但2,500年之後,又基於何種仇恨,讓雙方政府(可不是老百姓)信誓旦旦要將對方自世界地圖中抹去?
2012年7月,長期禁錮在以色列境內、主耶穌呱呱墜地所在的伯利恆「主誕教堂」列名了世界遺產,申報「國家」居然是巴勒斯坦。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世界遺產計畫,建立起來一條非常脆弱的人類互信之索,拉牽起在沒有那麼複雜的國界時人類文明的線索,透過科學的方法、文學的論述讓我們能有方向、有重點的去瞭解我們自己,也希望透過這些領悟,人類社會終將沒有殺伐與迫害,享有真正的和平。
婉美這本書是一把鑰匙,打開了一扇又一扇的誤解之門,呈現了一個從太初至今都不在我們理解範圍的中東世界,對我而言實在是太迷人了。
楊方(中華世界遺產協會理事長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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